10、最是仓皇辞庙日(下)(2/3)

脑海里记得,离开长安城时,宫中近侍搀扶着面色惨白的自己在霸城门外谢城,逃亡在左冯翊官道上时,被抛弃在道路两旁的宫掖女子泣血悲啼,连呼“陛下欲弃我等于野耶?”

更为恐怖的,是途道泥泞难行时,杨定、董承下令军士驱使黔首百姓背负柴草在前铺路。可路还没有铺完,后队人马谣传李傕大军追兵已至,人心惶惶之下,众人也不辨真伪,争先恐后地拥挤向前,加紧逃亡。

于是行人互相推搡践踏,车骑队伍更是直接从铺路的黔首百姓身上碾了过去,那个时候,在天子车舆上颠婆起伏的刘协,除了听到嘈杂混乱的人马之声外,还隐隐约约听到了咔嚓吱呀的声音。

事后,从混乱中重新恢复安定的刘协,才从身边近侍的口中得知,那种咔嚓吱呀的声音,就是沉重的车轮从倒地黔首身上碾过,黔首骨骼断裂粉碎所发出的声音。

得知这一切的刘协掩面哀泣,当天再也吃不下去一口饭菜。

号称万民之主的汉天子,为了逃命,已然乘车从黔首民众的身上碾了过去。

这对于执念承继正统,隐隐以中兴汉室为己任的少年天子而言,不啻是一场生死考验。

“莫非汉德已衰,天命已改,朕不复为汝等之主也!”

一句没由的发自内心的拷问,直击刘协的灵魂深处,使他哑口无言。他不敢将这个致命的疑问宣之于口,但这个对他而言是内心拷问的东西却苦苦纠缠在他的脑海中,让他头痛欲裂,不得片刻安歇。

突然,车驾之外再次发生了动乱,缩成一团以求减轻痛苦的刘协听到了外面道路上行人奔走呼喊、马匹嘶鸣不安的声音,没等他反应过来,金根车的庞大车舆也呻吟一声,急停在了道路之上。

刘协被前倾的巨大惯性带得向前,撞到了车舆内部的角落里,可他却不敢贸然出声呼痛,而是紧张兮兮地挣扎挺直了还略显稚嫩的身子,警惕地听着车外的动静。

莫非是杨定、张绣二将叛乱了?

这是刘协,近来从部分朝臣口中听到的流言。

天子东狩的车骑,向东奔向弘农的境内,寻求平东将军段煨的庇护,虽说可以凭借潼关之险,抵抗李傕大军的追击,可也就将众人的性命放置到了段煨的刀俎边上。

天子百官可以无所谓,因为段煨虽然没有及时出兵救援长安,可一直以来,对外作出的,都是忠君之臣的形象。

面对东狩至此的天子,段煨只会毕恭毕敬,断无轻辱之举。就算退一万步讲,天子朝官受到了段煨的侮辱,可活着受辱,总比留在左冯翊,被李傕的乱军凌辱杀死来得强吧。

可杨定、张绣不一样,杨定在董营之时,就与段煨有过过节,而张绣,与段煨更是有深仇大恨,若非段煨出兵袭击陕县,他张绣,又怎会落到今时今日这个地步。

可以说,段煨是被张绣列为仅次于河东阎行的第二大仇人。

所以,与天子朝臣不同,与董承、宋果也不同,杨定、张绣二人激烈反对,向东逃奔弘农。

只是不去弘农,又能够去哪里呢?

关中以东,最近的就是河东郡和弘农郡了。难不成,还要堂堂汉家天子,逃入到上郡之地,寻求羌胡夷狄之种的庇护么?

在李傕咄咄逼人的兵锋下,天子朝臣,西凉诸将都没得选择,只能东逃。就连激烈反对前往弘农的杨定、张绣,二人之间也都产生了分歧。

杨定是反对去弘农,但没反对去河东,在他看来,控制天子在手中,就如同是一个绝佳的幌子,带到那里,都能够引起别人的主意,然后再趁机与别人讨价还价。

若能够借助天子的身份,引得击败过郭汜大军的河东兵马西进,再借助阎行的兵锋,收复关中失地,使他们重新获得一处立足之地,能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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