九 变生肘腋 下(2/4)

口角开始起泡,偶尔醒来,也是胡话连篇。

张绣心急叔父伤势,迁怒军医,却始终没有更多办法,只得呆在叔父身边,时时照看,全然不顾外边情况,只令人严守。

到了晚上,张济勉强喝了一点肉羹,来不及交代一句,又昏昏沉沉睡去。

张绣无法可想,看护了半夜,实在困不过了,和衣躺在张济榻下。

半夜也不知时候,张绣忽觉有一只手在身上摸索,随即警醒,睁眼一看,烛光下只见叔父费力抬头,完好的右手在身上轻轻抚摸,眼中尽数慈爱,仿佛父亲。

张绣急忙爬起,趴在榻前,将张济手放在头上,感受他的抚摸,回想这么多年来张济地教导爱护,忍不住泪流满面。

张济似乎精神了很多,拍拍张绣肩膀,随后抓住他手紧握住,和声道吾本西凉人,鲜有才略,蒙董相厚遇,起于毫末,因感其恩,遂从董相入京。 董相出边地,屡受世族白眼,大夫耻与为伍,故初临洛邑时,少有粮秣,吾乃请屯陈留、颍川,为集粮资,虽获罪于民,亦不悔也。 ”话说得多了,张济忍不住咳嗽几声,却不顾张绣劝阻,挥挥手道,“会马腾攻雍州,吾本优柔懦弱之人,为李傕所胁,从而攻长安,亲见恩相身死,心如死灰,但恨不能死乡里,今将死凉州,实慰我心。 ”

“叔父!”张绣眼见烛光下叔父面色呈现怪异的红润,两眼精神许多,顿时大惊,高呼军医。

几个军医就睡在帐外,急忙进来。 一看张济面色,不由惊骇万分,跪倒在地,浑身颤抖,不敢出声。

张绣急怒攻心,上前抓住一个军医衣襟,提将起来。 厉声喝道还不速速救治,若我叔翁有万一。 必杀尔等!”

张济咳嗽数声,招手叫过张绣,摇头道儿何须难为彼等?叔父伤重,自知余日无多,此药石所不能及也,非彼不用心尽力,岂可多造杀孽?”转头见帐外妻妾衣带凌乱。 正外里面窥视,遂摆摆手,道,“尔等且下去,我与我儿有话说。 ”他气息渐渐不足,只觉大半个身子都已麻木不仁,自知不多,于是闭目养神。 不理帐外哭泣的妻妾,争取将要交代张绣地说清楚。

喘息片刻,张济睁开眼来,光彩熠熠,伸手抹一把张绣脸上的泪水,笑道儿昂藏七尺之躯。 岂能啼啼哭哭,大类妇人?我虽将死,有儿如此,可以无恨也!”咳嗽数声,开始交代起后事来,“吾自知将死,唯不能安心者,儿也。 儿骁勇难匹,然性易怒,好冲阵。 吾去后。 无人能为谋,凡事当三思后行。 军中多是西凉健儿。 虽好勇斗狠,然久不能归,难免思乡情盛,宜多加慰抚。 凉州今为马腾所有,我深入其境,其势弱也,急不可图之,可与李傕共谋,以求生路。 然李傕狼虎之徒,可共患难,不能共富贵,慎之慎之。 又温侯西来,其势滔滔不能阻,凉州必为所有,可速离去,若事不协,可往投之。 温侯父子起于毫末,出自边人,不为大族所喜,故任用唯才,且小将军素有容人之雅量,当可纳之。 ”交代了这么多,张济渐渐无以为继,气息渐弱,声音渐低,他一生无子,一直将张绣当作养,如今将死,哪能放心,拼着最后的一点心力为张绣谋划出路,勉力继续说道,“温侯骁勇,天下无双,善战无匹,帐下谋臣如云,良将如雨……其子文韬武略,冠绝当世,今又三分天下有一,必能成大事……儿往投之,虽未必封侯拜相,亦必封妻荫子,一生荣华!今……今事急,儿……儿当勉之,勉之……勉之……勉……”说到最后,竟断断续续,渐渐了无声息。

张绣正伏身张济榻前听训,听得叔父声音渐弱,最终没有了声息,按在头上那手的忽然滑落,抬头看去,只见张济已然闭上双眼,没有了气息,面上却还带着一丝丝忧虑,显然是不能放心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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