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十六节:竹阴品茶 幽谷斗剑(3/7)

饼的色味高低。

“许兄莫急。”紫衫客自身后的竹篓中先取出一尊大瓮来,悠然笑道,“品茶不可忘水,烹茶当以雪水为佳,这一瓮水乃是去年大雪时,自山梅间取来的雪水。”许广一愣,道:“你竟带来了雪水?”紫衫客笑道:“古人呼雪水为‘天泉’,自古为烹茶第一妙品,白居易诗云‘融雪煎香茗’,说的便是此中妙趣。这瓮雪水,你我共用。”

许广愕然点头。紫衫客又自竹篓内取出两盏乌黑的茶杯,道:“先帝徽宗的《大观茶论》有云,盏色贵青黑,玉毫调达者为上。”许广细瞧那两杯,惊道:“你这是建安的兔毫盏?”紫衫客点头道:“你我各持一盏,却才公平!”自怀中又取出两只精致的茶饼,“此乃北苑的贡茶精品‘瑞云翔龙’,小弟千辛万苦遣人求得,请许兄任选其一!”

卓南雁暗自心惊:“这人有备而来,许广却毫无机心,只怕要糟。”许广却又惊又喜:“连这等精妙贡茶你都弄来啦?”手捧两枚茶饼,精挑细选的取了一枚,忽地皱眉大叫:“不对不对!你前日跟老许谈茶,还是一窍不通,怎地今日变成了行家,水、盏、茶饼,全备得如此周全?”

紫衫客哈哈笑道:“前日小弟确实对此道一窍不通,但这两天苦读茶经,已略晓一二。怎地,许兄怕了吗?”许广怒道:“怕?老许只怕你临阵脱逃!”

林霜月忽道:“许师兄,烹茶之际,先要平心静气!”许广先被那紫杉客用言语挤兑,献出师门奇宝甘露瓯,后又见对手准备详当,正有些沮丧忧心,这时被林霜月一语点醒,登时精神一振。

“你这位小师妹好不厉害!”紫衫客目光在林霜月脸上微微一凝,眼芒熠然一闪,才笑吟吟的将石瓮推向许广,“许兄,请用天泉!”许广“嘿嘿”一笑,自瓮中倒了雪水,点燃风炉煎水。

宋人斗茶,讲究极多,最终的却是将煎好的水倒入茶盏中的“点茶”那一关。据说点茶时要注水七次,每次方位、水量、缓急以及茶筅搅动的力道各有不同的讲究,这便是七汤点茶了。但这七次注水,只用极短的工夫,不但要做出许多花样名目,更要将茶汤的汤花调弄得紧咬盏壁。所谓斗茶,比的便是看谁的汤花咬盏持久,以汤花先退散者为负。

林霜月在旁凝眉观瞧,只见那紫衫客碾茶、煎水、调膏之际均有些生疏,远比不得许广娴熟,但这人偏有一股沉稳气度,似乎万事都胸有成竹。到了最后的点茶之时,那人手法更略显错乱。“原来他终是个生手!”林霜月长出了一口气,望着卓南雁,微微一笑。

许广一直满面凝重的专心调弄,直待茶汤鲜白,乳雾飞涌,才欢呼一声:“成了!”将茶盏推成石桌当中。紫衫客微微一笑:“小弟也献丑啦!”将手中兔毫盏也推了过来。他这一推力道好大,看看两杯便要相撞,忙低笑一声,伸出双手将两杯扶稳。

两只茶盏并排而放,纯白的茶汤咬着黑如墨玉的盏壁微微荡漾,黑白分明,乳雾四溢,瞧来赏心悦目。

许广凝目茶盏,忽地大叫了一声“咦”,笑容陡然凝滞。林霜月见他脸色煞白,也细看那茶杯,却见许广调的茶汤初时紧咬盏壁,但随即汤花四散,那紫衫客杯中汤花却兀自在翻腾涌动,似乎茶汤内有一只无形的茶筅仍在搅动不休。

许广又惊又怒,口中“咦、咦”地大叫不停。只略略一沉,他那杯茶汤已云脚涣乱,现出了水痕。紫衫客手拈长髯,低笑道:“许兄,你瞧如何?”许广双目发直,呆呆不语。

林霜月惊疑无比,伸手端起许广的茶盏,陡觉杯上透出一股冷气。她心底一凛,伸手再触那只杯子,却热得出奇。一瞬间她已然明了,这紫衫客适才乘着扶杯之际,分别向杯内注入冷热两股内力。许广杯中茶汤遇到冷气,登时汤花消散,他自己杯内却有一股热力催动汤花沸腾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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